229回歸 (6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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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夫人哪只耳朵聽見我對皇後娘娘不敬了？反倒是夫人，打著皇後娘娘的旗號惹是生非，也不怕給皇後娘娘的臉上抹黑！”
“你......”徐夫人沒想到擡出皇後的名號，這戚夫人還敢如此放肆，氣得胸口上下起伏不定，卻說不出半句反駁的話來。
還是她身旁的丫鬟有眼力勁兒，在她耳邊小聲的提醒了幾句，徐夫人才忿忿的瞪了戚夫人一眼，不甘不願悶不吭聲的領著丫鬟婆子離開。
葉歡聽到方才兩人的爭辯，不由得咋舌不已。
京城這彈丸之地，果然是臥虎藏龍，隨隨便便碰到一個人便是非富即貴。更令她疑惑不解的是，不是說門第越高，教養越是嚴厲麽。看方才那兩位夫人似乎並不是這麽回事啊？
當眾爭辯的舉動，可是什麽有教養的舉動。
宋孟氏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疑惑，清咳兩聲，說道：“走吧，前面的人應該散的差不多了。”
葉歡回過神來，忙上前攙扶。
宋孟氏等人走到蒲團跟前，自有僧人遞上高香。兩人接了過來，拜了拜，然後再遞到僧人手裏，由他們插進香爐裏頭。
葉歡之前不怎麽信佛，看到宋孟氏頗為虔誠的跪下，只得依葫蘆畫瓢，跟著跪了下去。
宋孟氏磕完頭，念念有詞的祝禱了一番才拿起桌子上的簽筒晃了晃。伴隨著竹簽的掉落，宋孟氏緩緩地睜開眼睛，彎腰撿起地上的竹簽。
葉歡上前扶她起身，兩人在僧人的帶領下去往解簽的地方。
“敢問夫人，可是求姻緣？”那解簽的和尚有了些年紀，胡子白了大半，看起來慈眉善目的，十分討喜。
宋孟氏點點頭，不動聲色的問道：“不知這簽文可有何預示？”
那和尚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，搖頭晃腦的將簽文念了一遍，然後按照字面意思解釋了一通。“看夫人的面相是個有福之人，所求之事必定心想事成。”
好話誰不愛聽？宋孟氏自然也不例外。
葉歡聽老和尚這麽說了，也不由得面露喜色。
宋孟氏道了謝，面上不顯，心裏卻是松快了許多。因為臨近中午，宋孟氏拜完佛已經是饑腸轆轆。於是便讓僧人帶路去了飯堂，打算用些齋飯了再回去。
此時，飯堂裏亦是人滿為患。
飯堂本就不大，也就那麽十幾張桌子。今日來上香的香客眾多，各府的夫人們又帶著丫鬟婆子一大堆，飯堂自然就顯得有些擁擠。
葉歡陪著宋孟氏過去的時候，裏頭的桌子都坐滿了。小沙彌朝著裏頭探了探頭，臉上不由得露出歉意。“夫人可能要稍等片刻。”
“等等也無妨。”宋孟氏脾氣向來很好，倒不覺得有什麽不行的。
就在這時，一位面生的夫人忽然朝著她們走了過來，主動相邀道：“這位夫人若是不嫌棄，妾身那邊還有兩個空位。”
宋孟氏不著痕跡的打量了眼前這位和藹的夫人一眼，隱隱覺得有些眼熟，仿佛在哪裏見過。“怎麽好意思擠著你們？”
“出門在外的，誰沒個不方便的時候，無礙的。”這婦人年紀與宋孟氏差不多，容貌出眾，還生了一雙清澈見底的眸子，讓人很有好感。
宋孟氏見她盛情邀請，也就沒再推辭，帶著葉歡走了過去。
丫鬟們自然有丫鬟們用飯的地方，是不能跟主人同桌而食的。故而，除了立春春分留下來伺候主子們用膳，其餘幾人則退到隔壁的偏廳去吃。
“還未請教，夫人是那座府上的？”齋飯上桌之前，宋孟氏便與那位面善的夫人話起了家常。
“妾身夫家姓馮。”那夫人答道。
“馮夫人？莫非是......”京城裏頭，能夠叫得上名號的達官貴人宋孟氏差不多都認得。馮這個姓氏更是很少見，故而很容易便能猜出來。
馮夫人淺淺的一笑，嘴角隱隱現出兩個梨渦來。“我兒胡鬧，連累宋大人受罰，是我這個做娘親的沒教導好她。今日有緣在此遇到宋夫人，便替她給您陪個不是。”
宋孟氏沒想到對方早就認出了她，不禁有些訝異。“夫人如何認出我來的？”
“妾身有幸，曾見過宋大人兩面。宋大人肖母，妾身一眼便認出來了。”馮夫人笑著答道，還殷勤的替宋孟氏倒了杯苦蕎茶。
“夫人好眼力。”宋孟氏讚嘆道。
兩人素不相識，竟是一見如故，聊得很是投機。
馮夫人很健談，見識也廣博，時常會蹦出一些典故，葉歡聽像是聽天書一樣。宋孟氏卻是不時得點頭附和，顯然很是讚許對方所說的。直到齋飯端上來，兩人才收了聲兒。
“先用飯先用飯。”馮夫人以女主人的姿態招呼著宋孟氏。
相國寺的齋飯果然名不虛傳，比起那些用調料調理出來的美味佳肴，齋菜的用料極為簡單，大多是生姜大蒜一類的，味道卻出奇的好。
255愛不釋手
葉歡吃的都停不下筷子，若非顧忌著大庭廣眾之下，她肯定會把盤子裏的吃食全都吃光的。吃了半飽之後，葉歡便放下了碗筷。“我吃飽了，夫人慢用。”
馮夫人是個很溫柔的女人，沖著葉歡點了點頭，也跟著放了筷子。“這便是少夫人吧？”
之前馮夫人只顧著跟宋孟氏打招呼，都沒來得及跟葉歡說上話。
葉歡靦腆的笑了笑。
“少夫人天庭飽滿，豐頷重頤，乃是宜室宜家的旺夫興家之相，宋夫人真是好福氣。”馮夫人仔細的打量了葉歡一眼，說道。
宋孟氏頗為驚訝。“夫人還會相面？”
“略懂一二罷了。”馮夫人謙虛的道。其實，馮夫人這也是家學淵源。她祖上擅長奇門遁甲之術，蔔卦相面等技藝自然不在話下。馮夫人從小耳濡目染，也學到了不少。只是，她命途多舛，嫁到馮家之後不久就守了寡，孀居至今，膝下就一個女兒，便是寵冠後宮的蓮妃，如今的蓮才人。
宋孟氏聽她說，心裏很是高興。“那就借夫人吉言了。”
馮夫人與宋孟氏聊得投機，離了飯堂之後便一道出了寺院。臨上馬車之前，還依依不舍。兩人不管旁人的目光相談甚歡的模樣，卻是引起了不少人的非議。
“那位宋夫人怎麽會與馮二夫人走得如此近，莫非不知道馮家的處境？”
“誰知道呢。都說人以類聚物以群分，那位宋夫人當年可是連自請下堂這種事都做得出來的，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。”
“喲，原來她就是被宋尚書拋棄的糟糠啊？”
“人家如今可風光了！兩個兒子，都是皇上跟前的紅人，前途不可限量。可比劉氏生的那個紈絝少爺強多了！我聽說，宋尚書還想著把兩位小宋大人認回去呢！”
“我聽說是這位宋夫人不讓兒子認祖歸宗呢。”
葉歡聽到這些言論，不由得蹙起眉頭。宋孟氏卻沒放在心上，面不改色的上了馬車。
“娘，她們也太過分了。”葉歡忍不住替她鳴不平。
宋孟氏笑了笑。“嘴巴長在別人身上，她們說什麽都行。”
看著宋孟氏臉色並無異樣，葉歡才稍稍放了心。
馬車緩緩地駛離相國寺，葉歡又漸漸地生出了些困意。一覺醒來，馬車已經到了城門口。讓葉歡感到意外的是，宋霖竟騎馬迎了過來。
“今兒個怎麽回來的這麽早？”宋孟氏見到宋霖，眼裏亦是滿滿的驚訝。
“剛好出來辦差，經過城門口。”宋霖的話不多，在宋孟氏的面前卻是有問必答的。
有了宋霖在前頭開路，不少府上的馬車紛紛讓到一旁，讓他們先走。被擋在後頭的徐夫人見馬車停了下來，不滿的皺起了眉頭。“怎麽回事？”
“前面的馬車停了下來，似是在等宋府的馬車先過去。”丫鬟探出頭去打聽了一番，然後才忐忑的回話。
徐夫人一聽宋府的名號，不悅的抿緊了嘴唇。“不過是個三品小官，也值得她們如此禮讓！”
丫鬟低垂著頭，沒敢接話。
宋霖的品級是沒侯爺的名頭響亮，可人家手裏可是握著實打實的權力，又是皇上身邊得用的，即便是當朝宰相見了他，也要禮讓三分，更何況自家主子還是個沒有實權的侯爺。
徐夫人今兒個從出門就不順，在寺裏又被戚夫人狠狠地羞辱了一頓，肚子裏還憋著氣呢。戚夫人也就罷了，她是皇親國戚，她忍一忍也就是了。可憑什麽一個三品的小官兒也敢在她的面前擺譜？想到這裏，徐夫人就再也忍不住了，口沒遮攔的咒罵起來。
“不過是皇上跟前的一條狗罷了，還真把自個兒當回事了！我兒可是一朝的國母，尊貴非凡，竟連我也不放在眼裏，實在可惡！”
徐夫人罵完，周圍的人都狠狠地替她捏了把冷汗。畢竟，宋家的馬車就在前頭不遠，宋霖騎著馬跟在後頭，若是叫他聽了去，指不定要惹出什麽禍事來呢。
徐夫人的不滿，宋霖自然是聽在了耳裏。他是習武之人，這點兒耳力還是有的。他回過頭來，深深地瞥了徐府的馬車一眼，嘴上沒說什麽，心裏卻是將這筆賬記在了心裏。
君子報仇，十年不晚。
徐府的下人見宋霖看過來，嚇得臉色都白了。好在宋霖只是遠遠地睨了一眼，否則，他們還真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麽呢。要知道，前頭那位小宋大人，可是以狠厲出了名的。能夠從眾多的侍衛裏頭脫穎而出，稱為皇上的心腹，又豈是泛泛之輩？
想想就好恐怖。
宋霖一走，堵在前頭的馬車也都跟了上去。馬車動起來之後，在岔路口四散開來，駛向不同的街道。
累了一天，葉歡癱坐在榻上都不想動了。見屋子裏沒有旁人，葉歡便脫了繡鞋，翹起腿來用手揉著腳心。
宋霖踏進屋子的時候，就見到了這麽“不雅”的一幕。
葉歡見有人進來，慌忙的將腳放了下去，胡亂的用裙擺遮住，慌忙的去穿鞋。結果越慌越忙，越忙越亂，一腳踩在裙擺上，險些從榻上一頭栽下去。
宋霖看著她手忙腳亂的模樣，嘴角不由自主的就翹了起來。“我又沒說你什麽，做什麽慌成這樣。”
葉歡不好意思的咬了咬唇，道：“我知道不合規矩，可我腳是真的疼。”
“腳疼怎麽不叫丫鬟進來伺候？”宋霖走上前去，在榻前的矮凳上坐了下來，然後一伸手，將葉歡的腿擡起來擱到他的腿上。
“你做什麽？”葉歡被他的舉動下了一跳，忙要把腿收回來。
宋霖卻是按住不放，然後脫了她的襪子，輕柔的在她的腳心按壓起來。“不是說腳心疼？”
葉歡不好意思讓他一個大男人伺候她，忙道：“你也累了一天了，我自己來。”
宋霖卻是捉住她的玉足不放。“夫人操持家務著實辛苦，我替夫人揉揉又怎麽了？”
葉歡輕咬著下唇，被他一聲夫人叫的面紅耳赤。
宋霖的手法還真是不錯，按了幾下，葉歡頓時覺得舒服了很多，而且也不似之前那麽犯困了。
宋霖見她舒服的瞇起了眼睛，心也跟著柔軟的一塌糊塗。這種伺候人的活兒，他以前還真沒做過，也不屑去做。可不知怎的，聽葉歡說腳不舒服，他就有些心疼，不惜放下身段去撫慰她。
一開始，或許只存了幫她解乏的想法，後來卻因為手上傳來的光滑觸感，讓他有些愛不釋手。直到身後傳來腳步聲，宋霖這才松了手。
256學規矩
葉歡趕緊把腳收回，正襟危坐。
進來的是丫鬟春分。“太夫人房裏的立夏過來傳話，說是太夫人已經歇下了，不用過去請安了。”
葉歡點了點頭，說了句知道了。
“夫人，可要傳膳？”春分退出去之前，貼心的問了一句。葉歡午飯的時候沒怎麽吃飽，春分都看在眼裏。
葉歡摸了摸癟癟的肚子，說道：“擺膳吧。”
春分應了一聲，出去傳話。
不一會兒，外間的桌子上便擺上了四菜一湯。
辭哥兒薇姐兒有奶娘照顧著，不需要上桌子用膳，故而飯桌旁邊就葉歡和宋霖兩人。
宋霖見葉歡吃的急了一些，嘴角向上翹了翹。“中飯沒吃飽？”
葉歡含糊的應了一聲。“當時跟別人同桌而食，不敢放開了吃。”
在宋霖面前，她從來不會藏著掖著，有什麽就說什麽了。
宋霖被她的話逗笑了，然後給她碗裏夾了一塊肉。“想就就吃，何必管別人怎麽看。”
葉歡將嘴裏的食物咽下，才接話道：“總不好表現的太粗鄙，給家裏丟臉。”
宋霖沒想到她還有這麽多顧忌，忍不住心疼。“無需如此謹慎，有什麽事，我兜著。”
如此霸氣的話從宋霖的嘴裏說出來，葉歡聽著格外的動聽。宋霖有這個本事，她從來不懷疑，可人言可畏，她今兒個就見識過了，可不敢在給他惹麻煩。不過，她心裏倒是真的高興。“夫君的話，我記下了。”
一聲夫君，聽著十分的順耳。
宋霖吃飯的速度很快，三兩下就把碗裏的飯扒完了，而葉歡已經習慣了細嚼慢咽的，碗裏的飯才吃了一半。
“怎麽才吃這麽點兒？”葉歡見他並不曾添飯，忍不住問道。
“在宮裏用了些點心，不怎麽餓。”宋霖隨口答道。
葉歡聽他說起宮裏，不由得想起今兒個在相國寺遇到的那些貴夫人，於是就當做笑話講給他聽了。
葉歡講起故事來，繪聲繪色，神情格外的生動，看著著實可愛。宋霖本對這些勾心鬥角的事兒沒什麽興趣，可葉歡講的時候，他卻聽得很仔細，偶爾還附和兩句。
“你說，那位徐夫人是不是真的很跋扈？”葉歡說的有些口幹，拿著勺子舀了口湯餵進嘴裏。
宋霖嗯了一聲。
“還有那位馮夫人，長得天仙似的，可真好看。真的是很慈藹的一個人，與娘很是合得來。”
宋霖又嗯了一聲。
“聽說皇後娘娘十分的賢德，是不是真的？”葉歡放下筷子，拿著帕子擦了擦嘴，便迫不及待的打聽起來。
宋霖答道：“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罷了。”
葉歡眨了眨眼，有些發懵。聽他的意思，皇後娘娘似乎不像外頭傳的那樣賢惠大度？
“日後你進宮覲見的時候就知道了。”宋霖見她不再動筷子，於是喚了丫鬟進來收拾桌子。
葉歡每日飯後都有消食的習慣，宋霖也不例外。因為天氣寒冷，兩人不便在室外多逗留，於是便散步去了書房。
此書房是設在內院的小書房，乃是葉歡閑來練字算賬的地方。雖不比外書房來的寬敞，卻也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。書架上搜索的書籍大都是葉歡喜愛看的話本子，再有就是充門面的四書五經經史子集一類的，葉歡甚少去翻看。
宋霖走到書架跟前，隨手抽了一本書拿在手上翻著，葉歡則將紙鎮拿起，將白紙鋪好，想要練練字。
近來一直忙著府裏的庶務，她已經好些日子沒練了，都有些生疏了。
葉歡安靜的寫字，宋霖也不去打擾，在一旁安靜的坐著看書。屋子裏異常的安靜，卻並不顯得冷清。
夫妻二人偶爾對視一眼，又各自忙碌，愜意非常。
在書房裏呆到戌時兩刻，葉歡覺得肚子裏的東西克化得差不多了，這才將筆擱到了筆架上。
宋霖漫不經心的將書冊丟到一旁，站起身來。“寫完了？”
葉歡拿著帕子擦了擦手，嗯了一聲。“好幾日不練，都有些握不住筆了。”
“練字跟習武一樣，靠的是勤學苦練，來日方長，總會有練成的一天的。”宋霖握住她有些微涼的手，牽著她往回走。
從書房到寢房，並不會有丫鬟路過，葉歡便任由他牽了。
第二天一早，宋霖照樣很早就出了門。葉歡將他送到門口，又在床上瞇了一會兒才去福安堂請安。
宋孟氏出了趟門，精神反而好了許多。
葉歡陪著宋孟氏用完早膳，正要告辭，卻被宋孟氏留了下來。“眼看就要到年節了，進宮的旨意怕是要下來了，你好生準備一下。”
葉歡聽得稀裏糊塗的，好半天才反應過來。“娘的意思是，皇上會宣咱進宮赴宴？”
宋孟氏嗯了一聲，道：“這是祖上定下的規矩，年年如此。皇上宴請文武百官，女眷則由皇後娘娘設宴款待，以此來彰顯皇家的風範。”
一聽說要進宮，葉歡就有些心慌。“娘，宮裏的規矩是不是特別多？我，我什麽都不會，這可如何是好？”
宋孟氏正要跟她說這事兒，便順著她的話往下說道：“叫你留下來，正是要與你說說這宮裏的規矩。離進宮還有些時日，我打算請一位知曉規矩的嬤嬤進府，你好生跟著學學。”
葉歡聽得連連點頭。“還是娘思慮周全，什麽都替我想到了。”
“你也不要過分的擔憂，到時候跟著別人照做，不沖撞了貴人就行了。”宋孟氏對她的要求真的很簡單，不求出眾但求穩重。
葉歡說道：“我一定會認真跟嬤嬤學規矩的。”
宋孟氏嗯了一聲，便讓她回去了。
接下來的幾日，葉歡便放下了手頭的事，專心的跟著教養嬤嬤學規矩。那教養嬤嬤據說是宮裏出來的，容長臉高鼻梁，相貌看著倒是挺普通的，但一舉手一投足都美感十足，盡顯莊嚴優雅。
“夫人的步幅要收一收，走起路來才能好看。”
“手臂垂於腹部，昂首挺胸，不要光顧著看腳下。”
“走路的時候不要慌，手臂自然的擺動。”
“下蹲的時候要穩。”
一開始，葉歡覺得還挺簡單的。不就是走幾步路麽，能有什麽難的。可是按照這嬤嬤的規矩一行走起來，各種問題就來了。
257進宮
在一遍遍的重覆動作之後，葉歡覺得又無聊又枯燥，心情也愈加的煩悶，學起來也更吃力。故而一整天下來，葉歡都在不斷地練習，糾正錯誤，弄得腰酸胳膊疼的，不必下地幹一天活輕松。嬤嬤在教了一天之後，面色仍舊紅潤，連個氣都不喘的，著實叫人佩服。
“夫人要靜下心來學，急不來的。”嬤嬤教導規矩的時候神色嚴肅，但結束之後語氣便和藹了下來。
葉歡點點頭，很誠懇的道謝。“嬤嬤辛苦了。”
“不敢當，這是奴婢應該做的。”不愧是教導禮儀的嬤嬤，任何時候都進退有度，儀態大方。
葉歡羨慕了一會兒，更是下定決心要把這所謂的規矩學好。即便不是為了應付進宮，將來少不得要與各府之間來往，總不能一直給府裏丟臉。
這麽一想，葉歡心態便恢覆如初，滿滿的都是幹勁兒。
宋霖知道葉歡學規矩的事兒，一開始還挺擔心的。畢竟，那些東西學起來枯燥又無聊，沒幾個人能夠承受的了。可讓他意外的是，葉歡竟然堅持了下來，也沒在他面前叫一聲苦，著實叫人驚訝。唯一讓他感到不滿的是，自打學規矩那天起，葉歡每晚都睡得特別早，等他處理完公事回屋的時候，她都已經睡著了。美人在側，卻只能看不能吃，實在是很傷身啊。
這一晚，葉歡又早早地睡下了。感受到身旁的人湊過來，葉歡下意識的往他的懷裏滾了過去。大冬天的，葉歡總喜歡抱著他這個大暖爐睡。
瞥到她胸前的一抹春色，宋霖呼吸不由得加重。
該死的，真特麽誘人！
宋霖本就是血氣方剛的年紀，又嘗過了魚水之歡的暢快之感，哪裏還能忍得住，當即就含住葉歡那微張的檀口，翻身壓了過去。
葉歡睡得迷迷糊糊的被人弄醒，神色有些不快。“你快些。”
宋霖忍了好幾天，好不容易開個葷哪兒能那麽容易了事。折騰了半天，葉歡有些受不住，狠狠地在他的肩上咬了一口。
宋霖呲了一聲，越發用力的搗弄。
葉歡又累又困，最後只能哭喊著求饒。
雲收雨歇之後，宋霖去打了熱水給葉歡擦身子。葉歡哼哼兩聲，背過身就睡了過去。宋霖又去浴房沖了個澡，這才重新回到榻上，擁她入眠。
一夜睡到大天亮，葉歡起身的時候，日頭都老高了。
葉歡一邊穿著衣服，一邊忿忿的咬牙。若不是宋霖廝纏得太久，她如何會睡不醒？想到那嚴厲的教養嬤嬤，葉歡就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。
不過，讓她驚訝的是，教養嬤嬤並未因她的遲到而有所責難，反而是減少了她每日的訓練量。
“不是要練上三個時辰麽？”葉歡有些好奇的問道。
“該教的奴婢都已經教了，無非是熟能生巧。夫人學了這麽些時日，進步神速，只要在日常的行走蹲坐中多加練習便可。”嬤嬤的理由總是那麽的充分。
葉歡將信將疑的點了點頭，提早回了房。
葉歡不知道的是，教養嬤嬤之所以每日見了量，是因為宋霖不滿葉歡冷落於他，故而私下找了嬤嬤，告誡了一番。那嬤嬤也不是個蠢笨的，自然看得出宋霖對夫人的愛重，不忍心她吃苦，便只能順水推舟，睜一只眼閉一只眼。好在葉歡學的很用心，進步也很快，去宮裏走個過場還是綽綽有餘的。
接下來的幾日，教養嬤嬤便跟葉歡講了講宮裏各宮娘娘的脾氣和喜好。哪位娘娘性子好，哪位娘娘心氣兒高，哪位娘娘位份高要先拜見，一一細細的與她說了。
“皇後娘娘下邊兒，依次是賢淑二妃，再有便是淑儀、修儀、婕妤、容華各一人。另有美人才人數名，以及剛進宮不久的禦女。”
“見到皇後娘娘，嬪位以上的娘娘，都要行叩拜之禮。九嬪以下的宮妃，行欠身禮便可。遇上品級高的夫人，亦是如此。品級低的，頷首便是......”
葉歡聽得不由得咋舌，沒想到規矩這麽覆雜。而後有感慨：皇帝果然就是不一樣，能享齊人之福啊！宮裏叫得出名號的娘娘就有十幾個，更別說那些還沒有承寵的。只是，那麽多的女人，皇帝真的能雨露均沾麽？
葉歡聽得有些走神，不過很快就被教養嬤嬤的話吸引了過去。
“夫人的夫君乃是三品大員，又是皇上的心腹，故而就算是遇見同品級的夫人，夫人也可等別人先行行禮，您再回禮便成。”
葉歡微微頷首，以示知曉。
教養嬤嬤該說的都說了，便退了下去，留她一個人在屋子裏慢慢的消化這些內容。
葉歡想著要對那些娘娘們跪來跪去的，就覺得膝蓋疼。
“夫人也不要太當回事，有的時候能免得就免。再不然，進宮的時候在膝蓋上幫一個墊子，多少能護著一些。”谷雨聽說了她的煩惱，於是幫著出主意道。
葉歡覺得這法子還不錯。反正冬天穿的衣裳多，在腿上綁個東西不仔細看應該也看不出來。於是，便讓丫鬟們準備著起來。
農歷臘月初八這一天，葉歡早早地就起身穿衣打扮，又去了宋孟氏的屋子讓她幫忙把關，穩妥之後才扶著宋孟氏出了門。
此次宮裏宴請的群臣及家眷，皆是五品以上的官員。宋霖兄弟倆，一個是三品的一等侍衛，一個是五品的順天府治中，剛好都在受邀的範圍之列。宋孟氏和葉歡皆還未封誥，但卻是宋府的女眷，故而有這個資格入宮參加宴會。
這一天，難得宋霖宋堯兄弟二人都在家，便護送著宋孟氏婆媳兩個一同進了宮。
馬車來到宮門口的時候，那裏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隊伍。宮裏不允許騎馬，更不允許馬車進去，故而各府的馬車只能停靠在外頭。
宋霖跳下馬，上前撩起車簾子，將宋孟氏和葉歡扶了下來。
葉歡頭一次做了莊重的裝扮，身上裹了無數層的衣裳，頭上更是戴著好幾斤重的首飾，壓得她脖子都有些僵硬了。
好在前頭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，不用等太久。
258下馬威
葉歡跟在宋孟氏身邊，不時得與周圍的人打招呼。為了此次的宮宴，女人們個個裝扮得華美精致，花枝招展的，想盡辦法出風頭，就怕給府裏丟了份。跟那些人比起來，葉歡算是很低調的了。衣裳中規中矩，頭飾也很普通，沒什麽出彩的地方。唯一吸引人的，恐怕也是旁人對她身份的好奇。
好不容易熬到了宮殿裏，葉歡才得了空仔細的打量起周圍。盡管教養嬤嬤一再的叮囑，不能東張西望，可葉歡還是忍不住好奇的匆匆瞥了幾眼。皇帝住的地方，果然氣勢恢宏，非尋常人家能比。瞧瞧那金碧輝煌的磚瓦，精美絕倫的雕梁畫棟，還有宮妃們身上穿的華服，無不彰顯著皇家的威嚴和財力。
葉歡正盯著大殿中央焚香的銅鶴出神時，就見宋孟氏朝著她使了個眼色。葉歡方才一直沒主意聽，頓時有些蒙。
“宋夫人，皇後娘娘叫你上前說話吶。”一位站在她身後的夫人好心的提醒了她一句。
葉歡一聽皇後娘娘召她上前說話，腦子忽然就一片空白，完全沒了反應。宋孟氏也搞不懂為何皇後娘娘會單單的提了葉歡，可這個時候已經不容她多想了，只要葉歡能規矩的行事不出錯就萬事大吉了。
“皇後娘娘叫你，還不趕緊上前行禮？”宋孟氏見葉歡還在發楞，在她的腰間捏了一把。
葉歡腰上一疼，瞬間就清醒了過來。深吸幾口氣之後，她緩緩地從人群中站了出來，走到大殿的中央，規規矩矩的跪下磕頭。“民婦宋葉氏，請皇後娘娘金安。”
葉歡行禮的姿勢還有些生疏，但大致上還過得去。
徐皇後盯著葉歡的後腦勺瞧了好一會兒，然後便笑著叫了她起身。“大過節的，別跪著了，起來回話吧。”
葉歡聽見叫她起來，微微松了口氣。“謝皇後娘娘。”
起身之後，葉歡便低眉順目的退到一旁，徐皇後不開口，她也就站著不動。
徐皇後見她拘謹的模樣，心裏舒坦了不少。“你便是宋侍衛在民間娶的夫人？”
葉歡覺得自己的身份沒什麽可詬病的，於是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。“回娘娘的話，是。”
“看著倒是不像。”徐皇後淺勾著嘴角說道。“禮儀周到，容貌淑麗，倒是不輸那些名門閨秀。”
葉歡噎了一下，忽然不知道怎麽回話。若說是吧，怕是要得罪那些身份高貴的女人們。若說不是吧，又好像顯得太過卑微。葉歡憋了半天，只想出這麽一句。“娘娘謬讚了。”
嗯，教養嬤嬤說，不知道怎麽回答的話，就給個模棱兩可的答案最為保險。
徐皇後還以為她一個鄉野村婦，到了這種場合，必定會膽怯。站在一群高門貴婦的面前，亦會自卑的擡不起頭來，卻不曾想，葉歡竟如此的不卑不亢，頗有大家風範，竟挑不出半點兒錯處來，倒是不由得讓她高看一眼。
徐皇後是個聰明人，一番試探之後，便將註意力放回了其他人身上。若是一直跟葉歡說話，冷落了旁人不說，還會降低她的身份。
葉歡見徐皇後沒再看著她，忙退到了宋孟氏的身後。
宋孟氏朝著葉歡投去一個安撫的眼神，示意她做得很好。其實，葉歡也是後怕不已，此刻才發現手心早已濕透。
徐皇後身邊的宮人過來在她耳邊耳語了幾句，徐皇後這才沒再繼續跟那些貴婦閑聊下去。
“宮宴已經準備妥當，還請各位夫人小姐移步。”宮女走下高臺高唱。
葉歡和宋孟氏的品級只能算中等，只能等宮裏的娘娘和品階高的夫人們先行。等到了宴飲的宮殿，便只剩最外側的一張桌子還空著。
葉歡看了看宋孟氏，宋孟氏倒是沒有多餘的表情，默默地走了過去。
“我跟夫人換一換吧？”一個面生的夫人見她們過來，忙要起身相讓。畢竟，在這個長幼尊卑十分苛刻的朝代，一切都要按照規矩來。
宋孟氏婆媳倆雖還沒有誥命在身，卻是三品大員的夫人和母親，怎麽著也不該坐在最末尾。
宋孟氏卻是委婉的拒絕了對方的好意。“夫人的好意，妾身心領了。坐這裏挺好的，夫人還請回座。”
那位夫人見她已經落了座，只得重新坐了回去。
宋孟氏和葉歡的位子太過顯眼，故而引來了不少人的註意。這些人裏頭，風言風語者有之，同情憐憫者亦有之。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，這樣的安排，肯定不尋常。若非宮裏的主子示意，誰會怠慢了宋家的女眷？可她們私下議論歸議論，卻沒人敢站出來替她們婆媳二人說句公道話。
“坐吧。”宋孟氏倒是不以為意，心安理得的跪坐在了蒲團之上。
宴飲是男女混席，不過是男人們占了一邊，女眷們則在另外一邊。宋孟氏和葉歡踏進大殿的時候，宋霖並不在場，宋堯卻是看得清楚明白，眉頭也深深地蹙了起來。他剛要過去找宮人理論，卻被上峰順天府府尹給拉住。
“不可莽撞。”順天府尹十分欣賞宋堯，故而不想他一時沖動闖下禍事。
“可......”宋堯話還未說完，就被順天府尹給打斷了。“稍安勿躁，且先看看再說。”
宋堯見母親和嫂子被人虧待，哪裏沈得住氣。可順天府尹對他有提攜之恩，他也不好頂撞於他，只得安耐住沖動，坐下來喝著悶酒。
順天府尹能夠做到如今的位子，可不是光憑著祖輩的封蔭。顯而易見，今兒個唱這兒一出，是皇後有意刁難宋家人。徐皇後素來以寬厚仁慈的形象示人，今日卻一反常態做出如此不計後果的事情，怕是與宋家有什麽仇怨。
可他一時又想不明白，這仇怨究竟為何。宋大人乃是皇上的心腹，領著禦林軍副統領之職，可謂是位高權重，哪個不想巴結？且宋霖一心終於皇上，從來不見他與哪個官員走得近，性子又是剛中帶柔，粗中有細，照理說應該不會得罪人。為何皇後娘娘會針對他的家眷呢？
正思量著，就聽見外頭傳來一陣紛沓的腳步聲。
殿內的一幹人等忙站起身來，走到大殿之上。果不其然，伴隨著一聲皇上駕到的高唱，一道明黃色的身影在侍衛的簇擁之下踏進殿內。
葉歡不明所以，只能跟著叩拜。然後，她就瞧見一雙熟悉的靴子從她眼前晃過。等到起身看到宋霖熟悉的身影，她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，難怪那雙靴子看著眼熟，可不就是她今兒個早上給宋霖換上的新鞋？
259誥命
皇帝原本是要去太後的宮裏接了太後一起過來的，奈何太後娘娘身子不適，便獨自一人過來了。
徐皇後站在建武帝的身旁，與他一起走上高臺，分坐在了龍椅和鳳榻之上。
建武帝落了座，一個眼神示意，垂手站在身側的幾人這才走下高臺，回到屬於他們的桌子旁邊坐下。
建武帝一到，宮人們就開始忙碌起來，不停地穿梭在大殿各處，各種精致的菜品流水般的端了上來。
按照慣例，建武帝要先來一番致詞，犒勞一下勞苦功高的臣子們的。可建武帝並非一般的帝王，根本就不按理出牌。
他的視線在大殿上巡視了一番，然後落在了坐在最末尾的那一桌。他仿佛記得，方才經過那邊的時候，宋霖朝著那邊多看了一眼。
“宋愛卿的家人何在？”建武帝忽然開口。
在場姓宋的官員有好幾個，但能夠被皇帝以愛卿稱之的，就只有宋霖一個了。於是，他站起身來，朝著宋孟氏二人微微頷首示意。
宋孟氏本就將註意力放在兩個兒子的身上，於是趕緊站起身來，與葉歡一道走到大殿中央行叩首禮。
“民婦宋孟氏拜見吾皇萬歲。”
“民婦宋葉氏拜見吾皇萬歲。”
建武帝笑著命宮人將二人扶了起來，簡單的問了幾句話，然後將頭瞥向一旁，對徐皇後道：“宋太夫人和宋夫人怎麽坐在那裏？”
他的臉上雖然帶著笑意，仿佛只是隨口一問，但徐皇後還是聽出了他話裏頭的責備之意。不過，徐皇後既然敢做如此安排，自然早有了應對之策。“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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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......”徐夫人沒想到擡出皇後的名號，這戚夫人還敢如此放肆，氣得胸口上下起伏不定，卻說不出半句反駁的話來。
還是她身旁的丫鬟有眼力勁兒，在她耳邊小聲的提醒了幾句，徐夫人才忿忿的瞪了戚夫人一眼，不甘不願悶不吭聲的領著丫鬟婆子離開。
葉歡聽到方才兩人的爭辯，不由得咋舌不已。
京城這彈丸之地，果然是臥虎藏龍，隨隨便便碰到一個人便是非富即貴。更令她疑惑不解的是，不是說門第越高，教養越是嚴厲麽。看方才那兩位夫人似乎並不是這麽回事啊？
當眾爭辯的舉動，可是什麽有教養的舉動。
宋孟氏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疑惑，清咳兩聲，說道：“走吧，前面的人應該散的差不多了。”
葉歡回過神來，忙上前攙扶。
宋孟氏等人走到蒲團跟前，自有僧人遞上高香。兩人接了過來，拜了拜，然後再遞到僧人手裏，由他們插進香爐裏頭。
葉歡之前不怎麽信佛，看到宋孟氏頗為虔誠的跪下，只得依葫蘆畫瓢，跟著跪了下去。
宋孟氏磕完頭，念念有詞的祝禱了一番才拿起桌子上的簽筒晃了晃。伴隨著竹簽的掉落，宋孟氏緩緩地睜開眼睛，彎腰撿起地上的竹簽。
葉歡上前扶她起身，兩人在僧人的帶領下去往解簽的地方。
“敢問夫人，可是求姻緣？”那解簽的和尚有了些年紀，胡子白了大半，看起來慈眉善目的，十分討喜。
宋孟氏點點頭，不動聲色的問道：“不知這簽文可有何預示？”
那和尚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，搖頭晃腦的將簽文念了一遍，然後按照字面意思解釋了一通。“看夫人的面相是個有福之人，所求之事必定心想事成。”
好話誰不愛聽？宋孟氏自然也不例外。
葉歡聽老和尚這麽說了，也不由得面露喜色。
宋孟氏道了謝，面上不顯，心裏卻是松快了許多。因為臨近中午，宋孟氏拜完佛已經是饑腸轆轆。於是便讓僧人帶路去了飯堂，打算用些齋飯了再回去。
此時，飯堂裏亦是人滿為患。
飯堂本就不大，也就那麽十幾張桌子。今日來上香的香客眾多，各府的夫人們又帶著丫鬟婆子一大堆，飯堂自然就顯得有些擁擠。
葉歡陪著宋孟氏過去的時候，裏頭的桌子都坐滿了。小沙彌朝著裏頭探了探頭，臉上不由得露出歉意。“夫人可能要稍等片刻。”
“等等也無妨。”宋孟氏脾氣向來很好，倒不覺得有什麽不行的。
就在這時，一位面生的夫人忽然朝著她們走了過來，主動相邀道：“這位夫人若是不嫌棄，妾身那邊還有兩個空位。”
宋孟氏不著痕跡的打量了眼前這位和藹的夫人一眼，隱隱覺得有些眼熟，仿佛在哪裏見過。“怎麽好意思擠著你們？”
“出門在外的，誰沒個不方便的時候，無礙的。”這婦人年紀與宋孟氏差不多，容貌出眾，還生了一雙清澈見底的眸子，讓人很有好感。
宋孟氏見她盛情邀請，也就沒再推辭，帶著葉歡走了過去。
丫鬟們自然有丫鬟們用飯的地方，是不能跟主人同桌而食的。故而，除了立春春分留下來伺候主子們用膳，其餘幾人則退到隔壁的偏廳去吃。
“還未請教，夫人是那座府上的？”齋飯上桌之前，宋孟氏便與那位面善的夫人話起了家常。
“妾身夫家姓馮。”那夫人答道。
“馮夫人？莫非是......”京城裏頭，能夠叫得上名號的達官貴人宋孟氏差不多都認得。馮這個姓氏更是很少見，故而很容易便能猜出來。
馮夫人淺淺的一笑，嘴角隱隱現出兩個梨渦來。“我兒胡鬧，連累宋大人受罰，是我這個做娘親的沒教導好她。今日有緣在此遇到宋夫人，便替她給您陪個不是。”
宋孟氏沒想到對方早就認出了她，不禁有些訝異。“夫人如何認出我來的？”
“妾身有幸，曾見過宋大人兩面。宋大人肖母，妾身一眼便認出來了。”馮夫人笑著答道，還殷勤的替宋孟氏倒了杯苦蕎茶。
“夫人好眼力。”宋孟氏讚嘆道。
兩人素不相識，竟是一見如故，聊得很是投機。
馮夫人很健談，見識也廣博，時常會蹦出一些典故，葉歡聽像是聽天書一樣。宋孟氏卻是不時得點頭附和，顯然很是讚許對方所說的。直到齋飯端上來，兩人才收了聲兒。
“先用飯先用飯。”馮夫人以女主人的姿態招呼著宋孟氏。
相國寺的齋飯果然名不虛傳，比起那些用調料調理出來的美味佳肴，齋菜的用料極為簡單，大多是生姜大蒜一類的，味道卻出奇的好。
255愛不釋手
葉歡吃的都停不下筷子，若非顧忌著大庭廣眾之下，她肯定會把盤子裏的吃食全都吃光的。吃了半飽之後，葉歡便放下了碗筷。“我吃飽了，夫人慢用。”
馮夫人是個很溫柔的女人，沖著葉歡點了點頭，也跟著放了筷子。“這便是少夫人吧？”
之前馮夫人只顧著跟宋孟氏打招呼，都沒來得及跟葉歡說上話。
葉歡靦腆的笑了笑。
“少夫人天庭飽滿，豐頷重頤，乃是宜室宜家的旺夫興家之相，宋夫人真是好福氣。”馮夫人仔細的打量了葉歡一眼，說道。
宋孟氏頗為驚訝。“夫人還會相面？”
“略懂一二罷了。”馮夫人謙虛的道。其實，馮夫人這也是家學淵源。她祖上擅長奇門遁甲之術，蔔卦相面等技藝自然不在話下。馮夫人從小耳濡目染，也學到了不少。只是，她命途多舛，嫁到馮家之後不久就守了寡，孀居至今，膝下就一個女兒，便是寵冠後宮的蓮妃，如今的蓮才人。
宋孟氏聽她說，心裏很是高興。“那就借夫人吉言了。”
馮夫人與宋孟氏聊得投機，離了飯堂之後便一道出了寺院。臨上馬車之前，還依依不舍。兩人不管旁人的目光相談甚歡的模樣，卻是引起了不少人的非議。
“那位宋夫人怎麽會與馮二夫人走得如此近，莫非不知道馮家的處境？”
“誰知道呢。都說人以類聚物以群分，那位宋夫人當年可是連自請下堂這種事都做得出來的，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。”
“喲，原來她就是被宋尚書拋棄的糟糠啊？”
“人家如今可風光了！兩個兒子，都是皇上跟前的紅人，前途不可限量。可比劉氏生的那個紈絝少爺強多了！我聽說，宋尚書還想著把兩位小宋大人認回去呢！”
“我聽說是這位宋夫人不讓兒子認祖歸宗呢。”
葉歡聽到這些言論，不由得蹙起眉頭。宋孟氏卻沒放在心上，面不改色的上了馬車。
“娘，她們也太過分了。”葉歡忍不住替她鳴不平。
宋孟氏笑了笑。“嘴巴長在別人身上，她們說什麽都行。”
看著宋孟氏臉色並無異樣，葉歡才稍稍放了心。
馬車緩緩地駛離相國寺，葉歡又漸漸地生出了些困意。一覺醒來，馬車已經到了城門口。讓葉歡感到意外的是，宋霖竟騎馬迎了過來。
“今兒個怎麽回來的這麽早？”宋孟氏見到宋霖，眼裏亦是滿滿的驚訝。
“剛好出來辦差，經過城門口。”宋霖的話不多，在宋孟氏的面前卻是有問必答的。
有了宋霖在前頭開路，不少府上的馬車紛紛讓到一旁，讓他們先走。被擋在後頭的徐夫人見馬車停了下來，不滿的皺起了眉頭。“怎麽回事？”
“前面的馬車停了下來，似是在等宋府的馬車先過去。”丫鬟探出頭去打聽了一番，然後才忐忑的回話。
徐夫人一聽宋府的名號，不悅的抿緊了嘴唇。“不過是個三品小官，也值得她們如此禮讓！”
丫鬟低垂著頭，沒敢接話。
宋霖的品級是沒侯爺的名頭響亮，可人家手裏可是握著實打實的權力，又是皇上身邊得用的，即便是當朝宰相見了他，也要禮讓三分，更何況自家主子還是個沒有實權的侯爺。
徐夫人今兒個從出門就不順，在寺裏又被戚夫人狠狠地羞辱了一頓，肚子裏還憋著氣呢。戚夫人也就罷了，她是皇親國戚，她忍一忍也就是了。可憑什麽一個三品的小官兒也敢在她的面前擺譜？想到這裏，徐夫人就再也忍不住了，口沒遮攔的咒罵起來。
“不過是皇上跟前的一條狗罷了，還真把自個兒當回事了！我兒可是一朝的國母，尊貴非凡，竟連我也不放在眼裏，實在可惡！”
徐夫人罵完，周圍的人都狠狠地替她捏了把冷汗。畢竟，宋家的馬車就在前頭不遠，宋霖騎著馬跟在後頭，若是叫他聽了去，指不定要惹出什麽禍事來呢。
徐夫人的不滿，宋霖自然是聽在了耳裏。他是習武之人，這點兒耳力還是有的。他回過頭來，深深地瞥了徐府的馬車一眼，嘴上沒說什麽，心裏卻是將這筆賬記在了心裏。
君子報仇，十年不晚。
徐府的下人見宋霖看過來，嚇得臉色都白了。好在宋霖只是遠遠地睨了一眼，否則，他們還真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麽呢。要知道，前頭那位小宋大人，可是以狠厲出了名的。能夠從眾多的侍衛裏頭脫穎而出，稱為皇上的心腹，又豈是泛泛之輩？
想想就好恐怖。
宋霖一走，堵在前頭的馬車也都跟了上去。馬車動起來之後，在岔路口四散開來，駛向不同的街道。
累了一天，葉歡癱坐在榻上都不想動了。見屋子裏沒有旁人，葉歡便脫了繡鞋，翹起腿來用手揉著腳心。
宋霖踏進屋子的時候，就見到了這麽“不雅”的一幕。
葉歡見有人進來，慌忙的將腳放了下去，胡亂的用裙擺遮住，慌忙的去穿鞋。結果越慌越忙，越忙越亂，一腳踩在裙擺上，險些從榻上一頭栽下去。
宋霖看著她手忙腳亂的模樣，嘴角不由自主的就翹了起來。“我又沒說你什麽，做什麽慌成這樣。”
葉歡不好意思的咬了咬唇，道：“我知道不合規矩，可我腳是真的疼。”
“腳疼怎麽不叫丫鬟進來伺候？”宋霖走上前去，在榻前的矮凳上坐了下來，然後一伸手，將葉歡的腿擡起來擱到他的腿上。
“你做什麽？”葉歡被他的舉動下了一跳，忙要把腿收回來。
宋霖卻是按住不放，然後脫了她的襪子，輕柔的在她的腳心按壓起來。“不是說腳心疼？”
葉歡不好意思讓他一個大男人伺候她，忙道：“你也累了一天了，我自己來。”
宋霖卻是捉住她的玉足不放。“夫人操持家務著實辛苦，我替夫人揉揉又怎麽了？”
葉歡輕咬著下唇，被他一聲夫人叫的面紅耳赤。
宋霖的手法還真是不錯，按了幾下，葉歡頓時覺得舒服了很多，而且也不似之前那麽犯困了。
宋霖見她舒服的瞇起了眼睛，心也跟著柔軟的一塌糊塗。這種伺候人的活兒，他以前還真沒做過，也不屑去做。可不知怎的，聽葉歡說腳不舒服，他就有些心疼，不惜放下身段去撫慰她。
一開始，或許只存了幫她解乏的想法，後來卻因為手上傳來的光滑觸感，讓他有些愛不釋手。直到身後傳來腳步聲，宋霖這才松了手。
256學規矩
葉歡趕緊把腳收回，正襟危坐。
進來的是丫鬟春分。“太夫人房裏的立夏過來傳話，說是太夫人已經歇下了，不用過去請安了。”
葉歡點了點頭，說了句知道了。
“夫人，可要傳膳？”春分退出去之前，貼心的問了一句。葉歡午飯的時候沒怎麽吃飽，春分都看在眼裏。
葉歡摸了摸癟癟的肚子，說道：“擺膳吧。”
春分應了一聲，出去傳話。
不一會兒，外間的桌子上便擺上了四菜一湯。
辭哥兒薇姐兒有奶娘照顧著，不需要上桌子用膳，故而飯桌旁邊就葉歡和宋霖兩人。
宋霖見葉歡吃的急了一些，嘴角向上翹了翹。“中飯沒吃飽？”
葉歡含糊的應了一聲。“當時跟別人同桌而食，不敢放開了吃。”
在宋霖面前，她從來不會藏著掖著，有什麽就說什麽了。
宋霖被她的話逗笑了，然後給她碗裏夾了一塊肉。“想就就吃，何必管別人怎麽看。”
葉歡將嘴裏的食物咽下，才接話道：“總不好表現的太粗鄙，給家裏丟臉。”
宋霖沒想到她還有這麽多顧忌，忍不住心疼。“無需如此謹慎，有什麽事，我兜著。”
如此霸氣的話從宋霖的嘴裏說出來，葉歡聽著格外的動聽。宋霖有這個本事，她從來不懷疑，可人言可畏，她今兒個就見識過了，可不敢在給他惹麻煩。不過，她心裏倒是真的高興。“夫君的話，我記下了。”
一聲夫君，聽著十分的順耳。
宋霖吃飯的速度很快，三兩下就把碗裏的飯扒完了，而葉歡已經習慣了細嚼慢咽的，碗裏的飯才吃了一半。
“怎麽才吃這麽點兒？”葉歡見他並不曾添飯，忍不住問道。
“在宮裏用了些點心，不怎麽餓。”宋霖隨口答道。
葉歡聽他說起宮裏，不由得想起今兒個在相國寺遇到的那些貴夫人，於是就當做笑話講給他聽了。
葉歡講起故事來，繪聲繪色，神情格外的生動，看著著實可愛。宋霖本對這些勾心鬥角的事兒沒什麽興趣，可葉歡講的時候，他卻聽得很仔細，偶爾還附和兩句。
“你說，那位徐夫人是不是真的很跋扈？”葉歡說的有些口幹，拿著勺子舀了口湯餵進嘴裏。
宋霖嗯了一聲。
“還有那位馮夫人，長得天仙似的，可真好看。真的是很慈藹的一個人，與娘很是合得來。”
宋霖又嗯了一聲。
“聽說皇後娘娘十分的賢德，是不是真的？”葉歡放下筷子，拿著帕子擦了擦嘴，便迫不及待的打聽起來。
宋霖答道：“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罷了。”
葉歡眨了眨眼，有些發懵。聽他的意思，皇後娘娘似乎不像外頭傳的那樣賢惠大度？
“日後你進宮覲見的時候就知道了。”宋霖見她不再動筷子，於是喚了丫鬟進來收拾桌子。
葉歡每日飯後都有消食的習慣，宋霖也不例外。因為天氣寒冷，兩人不便在室外多逗留，於是便散步去了書房。
此書房是設在內院的小書房，乃是葉歡閑來練字算賬的地方。雖不比外書房來的寬敞，卻也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。書架上搜索的書籍大都是葉歡喜愛看的話本子，再有就是充門面的四書五經經史子集一類的，葉歡甚少去翻看。
宋霖走到書架跟前，隨手抽了一本書拿在手上翻著，葉歡則將紙鎮拿起，將白紙鋪好，想要練練字。
近來一直忙著府裏的庶務，她已經好些日子沒練了，都有些生疏了。
葉歡安靜的寫字，宋霖也不去打擾，在一旁安靜的坐著看書。屋子裏異常的安靜，卻並不顯得冷清。
夫妻二人偶爾對視一眼，又各自忙碌，愜意非常。
在書房裏呆到戌時兩刻，葉歡覺得肚子裏的東西克化得差不多了，這才將筆擱到了筆架上。
宋霖漫不經心的將書冊丟到一旁，站起身來。“寫完了？”
葉歡拿著帕子擦了擦手，嗯了一聲。“好幾日不練，都有些握不住筆了。”
“練字跟習武一樣，靠的是勤學苦練，來日方長，總會有練成的一天的。”宋霖握住她有些微涼的手，牽著她往回走。
從書房到寢房，並不會有丫鬟路過，葉歡便任由他牽了。
第二天一早，宋霖照樣很早就出了門。葉歡將他送到門口，又在床上瞇了一會兒才去福安堂請安。
宋孟氏出了趟門，精神反而好了許多。
葉歡陪著宋孟氏用完早膳，正要告辭，卻被宋孟氏留了下來。“眼看就要到年節了，進宮的旨意怕是要下來了，你好生準備一下。”
葉歡聽得稀裏糊塗的，好半天才反應過來。“娘的意思是，皇上會宣咱進宮赴宴？”
宋孟氏嗯了一聲，道：“這是祖上定下的規矩，年年如此。皇上宴請文武百官，女眷則由皇後娘娘設宴款待，以此來彰顯皇家的風範。”
一聽說要進宮，葉歡就有些心慌。“娘，宮裏的規矩是不是特別多？我，我什麽都不會，這可如何是好？”
宋孟氏正要跟她說這事兒，便順著她的話往下說道：“叫你留下來，正是要與你說說這宮裏的規矩。離進宮還有些時日，我打算請一位知曉規矩的嬤嬤進府，你好生跟著學學。”
葉歡聽得連連點頭。“還是娘思慮周全，什麽都替我想到了。”
“你也不要過分的擔憂，到時候跟著別人照做，不沖撞了貴人就行了。”宋孟氏對她的要求真的很簡單，不求出眾但求穩重。
葉歡說道：“我一定會認真跟嬤嬤學規矩的。”
宋孟氏嗯了一聲，便讓她回去了。
接下來的幾日，葉歡便放下了手頭的事，專心的跟著教養嬤嬤學規矩。那教養嬤嬤據說是宮裏出來的，容長臉高鼻梁，相貌看著倒是挺普通的，但一舉手一投足都美感十足，盡顯莊嚴優雅。
“夫人的步幅要收一收，走起路來才能好看。”
“手臂垂於腹部，昂首挺胸，不要光顧著看腳下。”
“走路的時候不要慌，手臂自然的擺動。”
“下蹲的時候要穩。”
一開始，葉歡覺得還挺簡單的。不就是走幾步路麽，能有什麽難的。可是按照這嬤嬤的規矩一行走起來，各種問題就來了。
257進宮
在一遍遍的重覆動作之後，葉歡覺得又無聊又枯燥，心情也愈加的煩悶，學起來也更吃力。故而一整天下來，葉歡都在不斷地練習，糾正錯誤，弄得腰酸胳膊疼的，不必下地幹一天活輕松。嬤嬤在教了一天之後，面色仍舊紅潤，連個氣都不喘的，著實叫人佩服。
“夫人要靜下心來學，急不來的。”嬤嬤教導規矩的時候神色嚴肅，但結束之後語氣便和藹了下來。
葉歡點點頭，很誠懇的道謝。“嬤嬤辛苦了。”
“不敢當，這是奴婢應該做的。”不愧是教導禮儀的嬤嬤，任何時候都進退有度，儀態大方。
葉歡羨慕了一會兒，更是下定決心要把這所謂的規矩學好。即便不是為了應付進宮，將來少不得要與各府之間來往，總不能一直給府裏丟臉。
這麽一想，葉歡心態便恢覆如初，滿滿的都是幹勁兒。
宋霖知道葉歡學規矩的事兒，一開始還挺擔心的。畢竟，那些東西學起來枯燥又無聊，沒幾個人能夠承受的了。可讓他意外的是，葉歡竟然堅持了下來，也沒在他面前叫一聲苦，著實叫人驚訝。唯一讓他感到不滿的是，自打學規矩那天起，葉歡每晚都睡得特別早，等他處理完公事回屋的時候，她都已經睡著了。美人在側，卻只能看不能吃，實在是很傷身啊。
這一晚，葉歡又早早地睡下了。感受到身旁的人湊過來，葉歡下意識的往他的懷裏滾了過去。大冬天的，葉歡總喜歡抱著他這個大暖爐睡。
瞥到她胸前的一抹春色，宋霖呼吸不由得加重。
該死的，真特麽誘人！
宋霖本就是血氣方剛的年紀，又嘗過了魚水之歡的暢快之感，哪裏還能忍得住，當即就含住葉歡那微張的檀口，翻身壓了過去。
葉歡睡得迷迷糊糊的被人弄醒，神色有些不快。“你快些。”
宋霖忍了好幾天，好不容易開個葷哪兒能那麽容易了事。折騰了半天，葉歡有些受不住，狠狠地在他的肩上咬了一口。
宋霖呲了一聲，越發用力的搗弄。
葉歡又累又困，最後只能哭喊著求饒。
雲收雨歇之後，宋霖去打了熱水給葉歡擦身子。葉歡哼哼兩聲，背過身就睡了過去。宋霖又去浴房沖了個澡，這才重新回到榻上，擁她入眠。
一夜睡到大天亮，葉歡起身的時候，日頭都老高了。
葉歡一邊穿著衣服，一邊忿忿的咬牙。若不是宋霖廝纏得太久，她如何會睡不醒？想到那嚴厲的教養嬤嬤，葉歡就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。
不過，讓她驚訝的是，教養嬤嬤並未因她的遲到而有所責難，反而是減少了她每日的訓練量。
“不是要練上三個時辰麽？”葉歡有些好奇的問道。
“該教的奴婢都已經教了，無非是熟能生巧。夫人學了這麽些時日，進步神速，只要在日常的行走蹲坐中多加練習便可。”嬤嬤的理由總是那麽的充分。
葉歡將信將疑的點了點頭，提早回了房。
葉歡不知道的是，教養嬤嬤之所以每日見了量，是因為宋霖不滿葉歡冷落於他，故而私下找了嬤嬤，告誡了一番。那嬤嬤也不是個蠢笨的，自然看得出宋霖對夫人的愛重，不忍心她吃苦，便只能順水推舟，睜一只眼閉一只眼。好在葉歡學的很用心，進步也很快，去宮裏走個過場還是綽綽有餘的。
接下來的幾日，教養嬤嬤便跟葉歡講了講宮裏各宮娘娘的脾氣和喜好。哪位娘娘性子好，哪位娘娘心氣兒高，哪位娘娘位份高要先拜見，一一細細的與她說了。
“皇後娘娘下邊兒，依次是賢淑二妃，再有便是淑儀、修儀、婕妤、容華各一人。另有美人才人數名，以及剛進宮不久的禦女。”
“見到皇後娘娘，嬪位以上的娘娘，都要行叩拜之禮。九嬪以下的宮妃，行欠身禮便可。遇上品級高的夫人，亦是如此。品級低的，頷首便是......”
葉歡聽得不由得咋舌，沒想到規矩這麽覆雜。而後有感慨：皇帝果然就是不一樣，能享齊人之福啊！宮裏叫得出名號的娘娘就有十幾個，更別說那些還沒有承寵的。只是，那麽多的女人，皇帝真的能雨露均沾麽？
葉歡聽得有些走神，不過很快就被教養嬤嬤的話吸引了過去。
“夫人的夫君乃是三品大員，又是皇上的心腹，故而就算是遇見同品級的夫人，夫人也可等別人先行行禮，您再回禮便成。”
葉歡微微頷首，以示知曉。
教養嬤嬤該說的都說了，便退了下去，留她一個人在屋子裏慢慢的消化這些內容。
葉歡想著要對那些娘娘們跪來跪去的，就覺得膝蓋疼。
“夫人也不要太當回事，有的時候能免得就免。再不然，進宮的時候在膝蓋上幫一個墊子，多少能護著一些。”谷雨聽說了她的煩惱，於是幫著出主意道。
葉歡覺得這法子還不錯。反正冬天穿的衣裳多，在腿上綁個東西不仔細看應該也看不出來。於是，便讓丫鬟們準備著起來。
農歷臘月初八這一天，葉歡早早地就起身穿衣打扮，又去了宋孟氏的屋子讓她幫忙把關，穩妥之後才扶著宋孟氏出了門。
此次宮裏宴請的群臣及家眷，皆是五品以上的官員。宋霖兄弟倆，一個是三品的一等侍衛，一個是五品的順天府治中，剛好都在受邀的範圍之列。宋孟氏和葉歡皆還未封誥，但卻是宋府的女眷，故而有這個資格入宮參加宴會。
這一天，難得宋霖宋堯兄弟二人都在家，便護送著宋孟氏婆媳兩個一同進了宮。
馬車來到宮門口的時候，那裏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隊伍。宮裏不允許騎馬，更不允許馬車進去，故而各府的馬車只能停靠在外頭。
宋霖跳下馬，上前撩起車簾子，將宋孟氏和葉歡扶了下來。
葉歡頭一次做了莊重的裝扮，身上裹了無數層的衣裳，頭上更是戴著好幾斤重的首飾，壓得她脖子都有些僵硬了。
好在前頭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，不用等太久。
258下馬威
葉歡跟在宋孟氏身邊，不時得與周圍的人打招呼。為了此次的宮宴，女人們個個裝扮得華美精致，花枝招展的，想盡辦法出風頭，就怕給府裏丟了份。跟那些人比起來，葉歡算是很低調的了。衣裳中規中矩，頭飾也很普通，沒什麽出彩的地方。唯一吸引人的，恐怕也是旁人對她身份的好奇。
好不容易熬到了宮殿裏，葉歡才得了空仔細的打量起周圍。盡管教養嬤嬤一再的叮囑，不能東張西望，可葉歡還是忍不住好奇的匆匆瞥了幾眼。皇帝住的地方，果然氣勢恢宏，非尋常人家能比。瞧瞧那金碧輝煌的磚瓦，精美絕倫的雕梁畫棟，還有宮妃們身上穿的華服，無不彰顯著皇家的威嚴和財力。
葉歡正盯著大殿中央焚香的銅鶴出神時，就見宋孟氏朝著她使了個眼色。葉歡方才一直沒主意聽，頓時有些蒙。
“宋夫人，皇後娘娘叫你上前說話吶。”一位站在她身後的夫人好心的提醒了她一句。
葉歡一聽皇後娘娘召她上前說話，腦子忽然就一片空白，完全沒了反應。宋孟氏也搞不懂為何皇後娘娘會單單的提了葉歡，可這個時候已經不容她多想了，只要葉歡能規矩的行事不出錯就萬事大吉了。
“皇後娘娘叫你，還不趕緊上前行禮？”宋孟氏見葉歡還在發楞，在她的腰間捏了一把。
葉歡腰上一疼，瞬間就清醒了過來。深吸幾口氣之後，她緩緩地從人群中站了出來，走到大殿的中央，規規矩矩的跪下磕頭。“民婦宋葉氏，請皇後娘娘金安。”
葉歡行禮的姿勢還有些生疏，但大致上還過得去。
徐皇後盯著葉歡的後腦勺瞧了好一會兒，然後便笑著叫了她起身。“大過節的，別跪著了，起來回話吧。”
葉歡聽見叫她起來，微微松了口氣。“謝皇後娘娘。”
起身之後，葉歡便低眉順目的退到一旁，徐皇後不開口，她也就站著不動。
徐皇後見她拘謹的模樣，心裏舒坦了不少。“你便是宋侍衛在民間娶的夫人？”
葉歡覺得自己的身份沒什麽可詬病的，於是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。“回娘娘的話，是。”
“看著倒是不像。”徐皇後淺勾著嘴角說道。“禮儀周到，容貌淑麗，倒是不輸那些名門閨秀。”
葉歡噎了一下，忽然不知道怎麽回話。若說是吧，怕是要得罪那些身份高貴的女人們。若說不是吧，又好像顯得太過卑微。葉歡憋了半天，只想出這麽一句。“娘娘謬讚了。”
嗯，教養嬤嬤說，不知道怎麽回答的話，就給個模棱兩可的答案最為保險。
徐皇後還以為她一個鄉野村婦，到了這種場合，必定會膽怯。站在一群高門貴婦的面前，亦會自卑的擡不起頭來，卻不曾想，葉歡竟如此的不卑不亢，頗有大家風範，竟挑不出半點兒錯處來，倒是不由得讓她高看一眼。
徐皇後是個聰明人，一番試探之後，便將註意力放回了其他人身上。若是一直跟葉歡說話，冷落了旁人不說，還會降低她的身份。
葉歡見徐皇後沒再看著她，忙退到了宋孟氏的身後。
宋孟氏朝著葉歡投去一個安撫的眼神，示意她做得很好。其實，葉歡也是後怕不已，此刻才發現手心早已濕透。
徐皇後身邊的宮人過來在她耳邊耳語了幾句，徐皇後這才沒再繼續跟那些貴婦閑聊下去。
“宮宴已經準備妥當，還請各位夫人小姐移步。”宮女走下高臺高唱。
葉歡和宋孟氏的品級只能算中等，只能等宮裏的娘娘和品階高的夫人們先行。等到了宴飲的宮殿，便只剩最外側的一張桌子還空著。
葉歡看了看宋孟氏，宋孟氏倒是沒有多餘的表情，默默地走了過去。
“我跟夫人換一換吧？”一個面生的夫人見她們過來，忙要起身相讓。畢竟，在這個長幼尊卑十分苛刻的朝代，一切都要按照規矩來。
宋孟氏婆媳倆雖還沒有誥命在身，卻是三品大員的夫人和母親，怎麽著也不該坐在最末尾。
宋孟氏卻是委婉的拒絕了對方的好意。“夫人的好意，妾身心領了。坐這裏挺好的，夫人還請回座。”
那位夫人見她已經落了座，只得重新坐了回去。
宋孟氏和葉歡的位子太過顯眼，故而引來了不少人的註意。這些人裏頭，風言風語者有之，同情憐憫者亦有之。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，這樣的安排，肯定不尋常。若非宮裏的主子示意，誰會怠慢了宋家的女眷？可她們私下議論歸議論，卻沒人敢站出來替她們婆媳二人說句公道話。
“坐吧。”宋孟氏倒是不以為意，心安理得的跪坐在了蒲團之上。
宴飲是男女混席，不過是男人們占了一邊，女眷們則在另外一邊。宋孟氏和葉歡踏進大殿的時候，宋霖並不在場，宋堯卻是看得清楚明白，眉頭也深深地蹙了起來。他剛要過去找宮人理論，卻被上峰順天府府尹給拉住。
“不可莽撞。”順天府尹十分欣賞宋堯，故而不想他一時沖動闖下禍事。
“可......”宋堯話還未說完，就被順天府尹給打斷了。“稍安勿躁，且先看看再說。”
宋堯見母親和嫂子被人虧待，哪裏沈得住氣。可順天府尹對他有提攜之恩，他也不好頂撞於他，只得安耐住沖動，坐下來喝著悶酒。
順天府尹能夠做到如今的位子，可不是光憑著祖輩的封蔭。顯而易見，今兒個唱這兒一出，是皇後有意刁難宋家人。徐皇後素來以寬厚仁慈的形象示人，今日卻一反常態做出如此不計後果的事情，怕是與宋家有什麽仇怨。
可他一時又想不明白，這仇怨究竟為何。宋大人乃是皇上的心腹，領著禦林軍副統領之職，可謂是位高權重，哪個不想巴結？且宋霖一心終於皇上，從來不見他與哪個官員走得近，性子又是剛中帶柔，粗中有細，照理說應該不會得罪人。為何皇後娘娘會針對他的家眷呢？
正思量著，就聽見外頭傳來一陣紛沓的腳步聲。
殿內的一幹人等忙站起身來，走到大殿之上。果不其然，伴隨著一聲皇上駕到的高唱，一道明黃色的身影在侍衛的簇擁之下踏進殿內。
葉歡不明所以，只能跟著叩拜。然後，她就瞧見一雙熟悉的靴子從她眼前晃過。等到起身看到宋霖熟悉的身影，她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，難怪那雙靴子看著眼熟，可不就是她今兒個早上給宋霖換上的新鞋？
259誥命
皇帝原本是要去太後的宮裏接了太後一起過來的，奈何太後娘娘身子不適，便獨自一人過來了。
徐皇後站在建武帝的身旁，與他一起走上高臺，分坐在了龍椅和鳳榻之上。
建武帝落了座，一個眼神示意，垂手站在身側的幾人這才走下高臺，回到屬於他們的桌子旁邊坐下。
建武帝一到，宮人們就開始忙碌起來，不停地穿梭在大殿各處，各種精致的菜品流水般的端了上來。
按照慣例，建武帝要先來一番致詞，犒勞一下勞苦功高的臣子們的。可建武帝並非一般的帝王，根本就不按理出牌。
他的視線在大殿上巡視了一番，然後落在了坐在最末尾的那一桌。他仿佛記得，方才經過那邊的時候，宋霖朝著那邊多看了一眼。
“宋愛卿的家人何在？”建武帝忽然開口。
在場姓宋的官員有好幾個，但能夠被皇帝以愛卿稱之的，就只有宋霖一個了。於是，他站起身來，朝著宋孟氏二人微微頷首示意。
宋孟氏本就將註意力放在兩個兒子的身上，於是趕緊站起身來，與葉歡一道走到大殿中央行叩首禮。
“民婦宋孟氏拜見吾皇萬歲。”
“民婦宋葉氏拜見吾皇萬歲。”
建武帝笑著命宮人將二人扶了起來，簡單的問了幾句話，然後將頭瞥向一旁，對徐皇後道：“宋太夫人和宋夫人怎麽坐在那裏？”
他的臉上雖然帶著笑意，仿佛只是隨口一問，但徐皇後還是聽出了他話裏頭的責備之意。不過，徐皇後既然敢做如此安排，自然早有了應對之策。“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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